幽黯的天色下,一座石头堡垒漠然矗立,粗糙,森冷,造型古拙,似一尊阴沉的兽,在天幕下将地狱守望。
四面没有人迹,连一个村子都没有,这里沙大,住民都依附山体挖洞零散住,最近因为黄沙城囚徒暴动,四面百姓被杀的被杀,逃跑的逃跑,几十里之内,都看不见人烟。
却有一个队伍,行走在黄色大地上,马蹄踏着沙砾,沙沙作响。
“主子,前方就是黄沙城。”许新子在马上扬鞭一指,“咱们紧赶慢赶,终于在今晚赶到,不过,为什么一定要选在除夕夜出现?”
“每逢佳节倍思乡。”纳兰述注视着石头城池,语气沉沉,“无论那些罪徒也好,云雷弃民也好,都身在异乡,飘零苦难。今晚,应该是他们情绪最低沉,斗志最消减的一晚。这个时候的人,容易被劝说。”
许新子频频点头,正想不失时机拍拍马屁,说几句主子深通人性观察入微什么的,一侧头看见纳兰述垂下眼睫,神情晦暗,顿时怔了怔,也默默垂下头。
是的,每逢佳节倍思亲,别人如是,主子何尝不如是?
他较那些人,更多惨痛和背负。他至今还负着父母的骨灰,带着终生致残的妹妹!行走在报仇的路上,别人再寂寥,除夕之夜还相聚一起唱歌围火,他却带着军队,在异国躅躅而行。
成王的尸身,已经火化了,和成王妃的骨灰一起,存放在军中一路随行,等待纳兰述实现王妃的遗愿,择陵安葬。小郡主的伤,经柳杏林精心看顾,好在没有再恶化,但残疾已成,伤害难挽,她始终没有醒。
白日里纳兰述从来不去妹妹的帐篷,许新子却知道,很多夜晚他睡不着,会偷偷去妹妹那里,黑暗中不点灯,默默长坐,听她昏迷中呓语,任那些求救责怪的字眼,烧红的炭火一般,一遍遍烙过他的心。
到了天亮时,他依旧回到自己帐篷,看军报,下命令,见下属,以及,对君珂微笑。
许新子知道后者的艰难。
正如他知道,私下里的纳兰述,从来没有笑过。
他所有的笑,所有维持自如的努力,都给了君珂。
许新子有次大着胆子偷偷问过纳兰述,为什么?难不难?
“我不要我的沉郁,影响了小珂的心境,我的痛苦她已经感同身受,我再郁郁寡欢,她必然也陪着,何必再经年日久地折磨她?”
当时纳兰述长吁了一口气。
“我已经让她为我失去了自由平静的生活,我不能再让她为我失去自由平静的心境。”
许新子有时羡慕地想,他们遇见彼此,真是一种幸运。
想到这里,许大头抬起大头,深沉地叹息一声,道:“主子,我也思亲了。”
“你哪来的亲?”纳兰述丝毫不为他所动,“你们都是孤儿。”
“我想思个亲。”许新子忧伤地道,“我二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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