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红跟安未是知道我这份暗戳戳的小心思的,于是久而久之,她俩要是看见了尤清的作业和卷子,就不约而同,挤眉弄眼地把卷子塞给我。
其实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,可是在我长大之后,还是会时不时冒个头,回忆起来的时候,就掺杂了说不出口的感觉。
莫名其妙地就会联系起我攥在手里的纸条。
全额赔偿?单人病房?
他拿什么付账?靠卖吗?再去找另一个顾客,要是个金主就更好了,把自己卖出去,换一份人前刚正不阿的尊严和脸面。
即便他爸发了疯,捅了人,他尤清也能客客气气,从从容容地跟人家说“放心,我会赔你钱的,我有钱。”
如果他能更幸运一点儿,说不定金主还会像小说里那样,跟他睡了一夜之后,彻彻底底地爱上他——爱上他这个人,或者爱上他的脸。
对尤清来说怕是没什么区别。
本来就没什么区别。
我对于他而言,也只不过是一个没啥钱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顾客,一个色迷迷的三十三岁单身都市女性,一个连名字和脸都忘得一干二净的老同学。
很难受的感觉。
就像是每一个人从出生起,自打剪短了脐带,就封存在一个属于自己的泡菜坛子里。里头黑洞洞的,却装了不同的佐料。
每个人的佐料和坛子都是独一无二的。
所以经年累月泡出来的味儿也不一样:有的人是酸涩的酸菜,有的人是辣辣的泡菜,还有的人直接微生物污染,坏掉了……
每一个人永远也跑不出封印自己的那一个泡菜坛子。
但在小的时候,我的泡菜坛子还是透明的玻璃缸,我就傻呵呵地趴在瓶子壁上看外头。
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啊——即便仅仅是一亩三分地,但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”,外头有开得漂亮的迎春花,有焉儿巴的向日葵……
还有朝阳跟落日。
我就以为我是自由的。
却忘记了,即便是透明的泡菜坛子,也是一道永生永世不可越过的障壁。
我以为进了活泛的大厂就能打碎自己的泡菜坛子,于是我哭着喊着用头砸玻璃,拼命地拿双手换工具……
到了最后我才发觉,能打碎自己坛子的人太少了,太少了。
于是我会哭,仿佛要把压在心底的孙悟空放出来,可是孙悟空在五指山下早已经自顾不暇,怎么能帮我呢?
我以为尤清能打破他的泡菜坛子,所以我喜欢他,喜欢了十五年,几乎将他变成了一副挂在墙上的抽象画儿,从中蛮横地攫取我需要的活力和希望。
可是今天我只能蜷缩在被子里,自己给自己又封存了一层泡菜坛子,因为我麻木地发现,尤清也是块儿彻头彻尾的酸菜。
我以为自己在那种深渊一样的夜总会见到尤清会是兴奋的激动的,因为虚荣心得到满足也好,因为高岭之花跌落神坛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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